第185章七夕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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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青青到達陳府時，府外巷口已停滿了各家車馬。
一個穿青衣的年輕女郎站在垂花門下，身後簇擁著不少仆婦丫鬟，全都著嶄新衣衫。
女郎擡起頭，打量了沈青青片刻，笑道：“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，這位就是青娘子吧？”
陳四娘盈盈作了一禮，“方才我還同她們說，平王府的側妃娘娘到了。聽聞娘娘有位表姊，是薛侯爺的義妹，娘娘還有一位堂妹，與陸娘子一起在宮中做女官。平江的沈家，真是芳華滿目。”
沈青青含笑，不鹹不淡地應道：“徐皇後是陳娘子的姨母，如今陳娘子又與平王議親，可見陳家同樣也是如此。”
“不敢當，家嚴不過三司一員小吏。”陳四娘略扣下頭，左側鬢邊一朵絹花垂下幾串珠鏈，輕輕在她面龐邊搖動。
“雖是小吏，但三司掌一國財賦，不可小覷呢。”沈青青抿唇一笑，帶著翠芽穿過垂花門，輕輕轉進蜿蜒的石徑。
陳四娘攥著繡花絲帕，良久，用帕子輕擦去額角冷汗。
那不知來歷的娘子，話中竟然帶著無數機鋒，而且那些話怎麽聽都有些針對她，或者說，針對他們陳家。
她感到一絲沒來由的懼怕。
先前兄長陳蕓被收押問罪，她一直篤定兄長會被訓斥幾句放回，她也仍可以風風光光地做她的王妃，到這時才覺寒意從心口一陣一陣沁出，一時連指尖都有些麻意。
“大娘子，客人們都到齊了，娘子也進去吧？”丫鬟在一旁輕聲提醒。
“哦……”陳四娘回過神，點了點頭，帶著丫鬟和仆婦們走進花園的月洞門。
仆婦們一一散去，只留下精心裝扮過的丫鬟們，托著精巧的盤饌，一路穿花分柳，來到小客廳。
陸薇薇身著赤色官服，不時在席上穿梭，與貴女們談笑，沈雲心則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沏茶，身旁圍繞著幾個年輕娘子，正輕聲向她詢問茶藝。
“沈家姐姐說，花茶也可以通過配伍來治病，阿椿姐姐，這是真的嗎？”一個黃衫的少女一邊在人群中跑動，一邊回頭看著剛走進廳內的藍衣女郎。
“的確是這樣的。”被喚作“阿椿”的女郎輕笑著點頭，撥開人群走到沈雲心面前。
她穿著水藍色的長裙，繡著白梅花的發帶將發絲束起，垂在肩頭，襯出一張含笑的臉。
陳四娘拉著蔣椿的手腕，向沈雲心介紹道：“沈十七娘，這位是蔣大人家的掌珠，一向隨女醫官們學習醫術，連皇上都讚賞過呢。”
“蔣娘子。”沈雲心放下茶具，低頭施禮。
蔣椿規規矩矩地還了一禮，“不敢當，司茶大人能擺出這樣精巧的花茶，且合於醫道，一定與我有許多話題可以聊。”
沈雲心一笑，仍低下頭，執起茶海。
碧綠的茶湯在瓷白的茶海內一蕩，自她手指間傾瀉而下，匯入一旁高瘦的聞香杯內。
蔣椿笑著拈起茶杯，“是嶺南的新茶，一定是司茶大人的伯父帶來的吧？”
沈雲心安靜地點了點頭。
陸薇薇倚著雕花門，始終含笑註視著沈雲心那邊，一回頭，見沈青青帶著翠芽不動聲色地跨過門檻，如游魚一般穿梭過去，一把拽了她，“哎，青娘子來了，快到這裏來。”
沈蕊高高在上地踞在正中的大桌上，幾位夫人與她一道，但話題總沒法聊到一塊。反是侍立在沈蕊身後的玉屏八面玲瓏，將夫人們哄得十分妥帖。
陸薇薇帶著沈青青徑自來到大桌前，綻開一個燦爛的笑，“雲家伯母，還有崔家小姨，繁姑姑，你們看，我把誰找來了。”
幾位夫人擡起頭，打量沈青青。
瞬間，驚惶與疑惑的神色從她們臉上閃過。
一個宮妝的貴婦人隨即起身，讓開一個座位。
而後，她身旁的婦人們依次起身，各各錯開一個座位。
沈蕊一臉莫名，“啪”地將香木折扇往桌面上一拍，氣勢洶洶地站起身。
沈青青向她笑笑，“九表妹，有些日子不見了，舅舅很掛念你。”
沈蕊翻了個白眼，作怪地笑著，挖苦道：“青表姐怎麽也來了，我還以為，你與那位提刑司的方大人有約在先，不會來這種相看親事的地方。”
沈青青並不理會她，目光在廳內轉了一圈，最後落在陳四娘的身上。
幾位夫人們面面相覷，沈青青不落座，她們也不敢坐下。
“哎呀，怎麽都站著？”陸薇薇親自端著一個紅漆螺鈿錦盤，笑嘻嘻地閃進人堆裏，從拼花盤內拈起一枚花生形狀的巧果，“青青，我拿了巧果來，吃不吃？”
“好啊。”沈青青就著她手中掰了一半，將另一半遞與沈蕊。
“哼，我才不要你碰過的東西。”沈蕊甩開手，帶著玉屏轉到另一邊席面上，隔著幾個座位，惡狠狠地看著在那邊煮茶的沈雲心。
“側妃娘娘不要，我卻想要呢。”陸薇薇笑著拾起落在錦盤內的半枚巧果，咬了一口，向幾位夫人笑道，“我可是小輩，大家得讓著我。”
陸薇薇吃完了巧果，嘴閑不下來，“哦，對了，青青，你看那個，在你家十七妹旁邊的，就是蔣家椿娘，會一手極好的醫術。”
女孩子們分作好幾堆，一些膽大的擺開巧蛛的盒子，品評著誰的蛛網最精巧，另一些女郎湊在一起展示繡品，穿針鬥巧，剩下的女孩則都聚集在沈雲心和蔣椿附近，不是學習茶藝，就是詢問蔣椿醫術。
“好了好了，人都來齊了。”陳四娘帶著兩排丫鬟走進小廳，“大家都入座吧，一會兒皇後娘娘也要從宮裏來呢。”
女孩子們歡呼一聲，彼此拉拉扯扯，帶上自己最喜歡的同伴，如鳥雀一般各自奔向自己喜歡的座位。
一時間小廳內錦繡列座，珠光搖曳。
陳四娘點了點頭，身後的丫鬟轉到席上，將各色鳳仙花呈到桌上，供女郎們染甲，隨後巧果、鮮瓜、清茶、盤饌一一陳列出來，琳瑯精致。
“從來七夕的茶會，不止比拼繡品，詩文也是緊要的。”陳四娘拿著一盞茶站在花廳中心，笑道，“我們來行茶令，我先起個頭：‘七月天漢清如練，蘭夜私語祭嬋娟’。”
說完後，她在母親孔氏身邊坐下，從袖內取出一柄鑲金的小茶勺，輕輕放進茶盞內，“叮鈴”一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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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穿青衣的年輕女郎站在垂花門下，身後簇擁著不少仆婦丫鬟，全都著嶄新衣衫。
女郎擡起頭，打量了沈青青片刻，笑道：“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，這位就是青娘子吧？”
陳四娘盈盈作了一禮，“方才我還同她們說，平王府的側妃娘娘到了。聽聞娘娘有位表姊，是薛侯爺的義妹，娘娘還有一位堂妹，與陸娘子一起在宮中做女官。平江的沈家，真是芳華滿目。”
沈青青含笑，不鹹不淡地應道：“徐皇後是陳娘子的姨母，如今陳娘子又與平王議親，可見陳家同樣也是如此。”
“不敢當，家嚴不過三司一員小吏。”陳四娘略扣下頭，左側鬢邊一朵絹花垂下幾串珠鏈，輕輕在她面龐邊搖動。
“雖是小吏，但三司掌一國財賦，不可小覷呢。”沈青青抿唇一笑，帶著翠芽穿過垂花門，輕輕轉進蜿蜒的石徑。
陳四娘攥著繡花絲帕，良久，用帕子輕擦去額角冷汗。
那不知來歷的娘子，話中竟然帶著無數機鋒，而且那些話怎麽聽都有些針對她，或者說，針對他們陳家。
她感到一絲沒來由的懼怕。
先前兄長陳蕓被收押問罪，她一直篤定兄長會被訓斥幾句放回，她也仍可以風風光光地做她的王妃，到這時才覺寒意從心口一陣一陣沁出，一時連指尖都有些麻意。
“大娘子，客人們都到齊了，娘子也進去吧？”丫鬟在一旁輕聲提醒。
“哦……”陳四娘回過神，點了點頭，帶著丫鬟和仆婦們走進花園的月洞門。
仆婦們一一散去，只留下精心裝扮過的丫鬟們，托著精巧的盤饌，一路穿花分柳，來到小客廳。
陸薇薇身著赤色官服，不時在席上穿梭，與貴女們談笑，沈雲心則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沏茶，身旁圍繞著幾個年輕娘子，正輕聲向她詢問茶藝。
“沈家姐姐說，花茶也可以通過配伍來治病，阿椿姐姐，這是真的嗎？”一個黃衫的少女一邊在人群中跑動，一邊回頭看著剛走進廳內的藍衣女郎。
“的確是這樣的。”被喚作“阿椿”的女郎輕笑著點頭，撥開人群走到沈雲心面前。
她穿著水藍色的長裙，繡著白梅花的發帶將發絲束起，垂在肩頭，襯出一張含笑的臉。
陳四娘拉著蔣椿的手腕，向沈雲心介紹道：“沈十七娘，這位是蔣大人家的掌珠，一向隨女醫官們學習醫術，連皇上都讚賞過呢。”
“蔣娘子。”沈雲心放下茶具，低頭施禮。
蔣椿規規矩矩地還了一禮，“不敢當，司茶大人能擺出這樣精巧的花茶，且合於醫道，一定與我有許多話題可以聊。”
沈雲心一笑，仍低下頭，執起茶海。
碧綠的茶湯在瓷白的茶海內一蕩，自她手指間傾瀉而下，匯入一旁高瘦的聞香杯內。
蔣椿笑著拈起茶杯，“是嶺南的新茶，一定是司茶大人的伯父帶來的吧？”
沈雲心安靜地點了點頭。
陸薇薇倚著雕花門，始終含笑註視著沈雲心那邊，一回頭，見沈青青帶著翠芽不動聲色地跨過門檻，如游魚一般穿梭過去，一把拽了她，“哎，青娘子來了，快到這裏來。”
沈蕊高高在上地踞在正中的大桌上，幾位夫人與她一道，但話題總沒法聊到一塊。反是侍立在沈蕊身後的玉屏八面玲瓏，將夫人們哄得十分妥帖。
陸薇薇帶著沈青青徑自來到大桌前，綻開一個燦爛的笑，“雲家伯母，還有崔家小姨，繁姑姑，你們看，我把誰找來了。”
幾位夫人擡起頭，打量沈青青。
瞬間，驚惶與疑惑的神色從她們臉上閃過。
一個宮妝的貴婦人隨即起身，讓開一個座位。
而後，她身旁的婦人們依次起身，各各錯開一個座位。
沈蕊一臉莫名，“啪”地將香木折扇往桌面上一拍，氣勢洶洶地站起身。
沈青青向她笑笑，“九表妹，有些日子不見了，舅舅很掛念你。”
沈蕊翻了個白眼，作怪地笑著，挖苦道：“青表姐怎麽也來了，我還以為，你與那位提刑司的方大人有約在先，不會來這種相看親事的地方。”
沈青青並不理會她，目光在廳內轉了一圈，最後落在陳四娘的身上。
幾位夫人們面面相覷，沈青青不落座，她們也不敢坐下。
“哎呀，怎麽都站著？”陸薇薇親自端著一個紅漆螺鈿錦盤，笑嘻嘻地閃進人堆裏，從拼花盤內拈起一枚花生形狀的巧果，“青青，我拿了巧果來，吃不吃？”
“好啊。”沈青青就著她手中掰了一半，將另一半遞與沈蕊。
“哼，我才不要你碰過的東西。”沈蕊甩開手，帶著玉屏轉到另一邊席面上，隔著幾個座位，惡狠狠地看著在那邊煮茶的沈雲心。
“側妃娘娘不要，我卻想要呢。”陸薇薇笑著拾起落在錦盤內的半枚巧果，咬了一口，向幾位夫人笑道，“我可是小輩，大家得讓著我。”
陸薇薇吃完了巧果，嘴閑不下來，“哦，對了，青青，你看那個，在你家十七妹旁邊的，就是蔣家椿娘，會一手極好的醫術。”
女孩子們分作好幾堆，一些膽大的擺開巧蛛的盒子，品評著誰的蛛網最精巧，另一些女郎湊在一起展示繡品，穿針鬥巧，剩下的女孩則都聚集在沈雲心和蔣椿附近，不是學習茶藝，就是詢問蔣椿醫術。
“好了好了，人都來齊了。”陳四娘帶著兩排丫鬟走進小廳，“大家都入座吧，一會兒皇後娘娘也要從宮裏來呢。”
女孩子們歡呼一聲，彼此拉拉扯扯，帶上自己最喜歡的同伴，如鳥雀一般各自奔向自己喜歡的座位。
一時間小廳內錦繡列座，珠光搖曳。
陳四娘點了點頭，身後的丫鬟轉到席上，將各色鳳仙花呈到桌上，供女郎們染甲，隨後巧果、鮮瓜、清茶、盤饌一一陳列出來，琳瑯精致。
“從來七夕的茶會，不止比拼繡品，詩文也是緊要的。”陳四娘拿著一盞茶站在花廳中心，笑道，“我們來行茶令，我先起個頭：‘七月天漢清如練，蘭夜私語祭嬋娟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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